苏共代表米高扬到西柏坡时间详考

     很多书籍对受斯大林委派到中国了解中国革命形势的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阿纳斯塔斯·伊凡诺维奇·米高扬一行到达石家庄机场的时间，究竟是1949年1月30日还是31日、是早上还是晚上，他离开西柏坡的时间是2月7日还是8日，朱德、任弼时是否到机场迎送等问题，历来众说不一。笔者通过研读和比较各种历史资料，采访当事人，对此作一考证。

　　 西柏坡纪念馆编撰的《西柏坡——新中国从这里走来之见证》一书，对米高扬到达西柏坡的时间是这样写的：“中午时分，飞机降落在石家庄机场，几位外国人从机舱里走出来……，朱德、任弼时、毛泽东的俄文翻译师哲、中央书记处办公处副处长兼警卫处长汪东兴到机场迎接并陪同，乘吉普车到达西柏坡。”离开西柏坡的时间：“2月7日凌晨，米高扬由朱德、任弼时陪同，乘车抵达石家庄，顺便游览了市容，随后又秘密回国。”这里提到米高扬到达石家庄机场的时间是中午，离开西柏坡是2月7日凌晨。

　　为此，笔者查阅了当事人的回忆录和日记。

　　师哲在他的回忆录《在历史巨人身边》中写道：“米高扬从大连苏军机场起飞，直抵石家庄。我和汪东兴到机场迎接，并陪他到西柏坡。”“米高扬一行于31日午后1时许抵达西柏坡。毛主席在门口迎接了他们……并把他们介绍给其他几位书记。”“2月7日凌晨，米高扬由朱德、任弼时陪同抵石家庄，顺便乘车游览了市容，随后就登机回国了。”

　　从《在历史巨人身边》一书中可得到两个信息：一、米高扬一行到西柏坡的时间为1949年1月31日午后1时许，2月7日凌晨离开；二、没有提到朱德、任弼时去机场迎接，但提到他们去送行了。

　　米高扬到西柏坡时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汪东兴，在《汪东兴日记》一书中写道：“米高扬乘坐的飞机从大连苏军机场起飞，直抵石家庄。飞机安全着陆后，米高扬和他的随行人员走下飞机，师哲同志与米高扬同车，我乘另外的一辆汽车，米高扬的其他随员分乘五辆吉普车于当天下午顺利到达西柏坡。毛主席、少奇、恩来、朱德、弼时同志在住所门口迎接他们。”“米高扬一行离开石家庄，由朱德、任弼时同志送到机场，去机场前游览了石家庄市容，随后乘飞机回国。”

　　《汪东兴日记》中没有提及米高扬到石家庄和离开西柏坡的时间，但却指明朱德、任弼时未去石家庄迎接。

　　而《杨尚昆日记》中的记述与前面不同。《杨尚昆日记》中写道：1月29日，“贵客将到，忙坏了我们。朱、任已出发石门，参加铁道会议”。1月30日，“昨夜未睡好，10时起……1时回西柏坡。脚步不停地跑了3个小时，客人总算到了。共10人，一切均顺利，来客之主要者为我所熟知。目标太大，颇不易隐蔽。……周说：客人将在此住10天左右，明日大办公停止”。2月7日，“贵客要走了，一切均在准备，又增加了忙迫”。2月8日，“贵客已走，大家松了一口气……夜深时已开始下雪”。2月9日，“今天开始恢复大办公。……在琮英处探知，弼时、朱总尚未回来”。

　　杨尚昆当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米高扬一行到西柏坡的迎来送往、食宿生活、安全警戒等问题都由他负责操办。从《杨尚昆日记》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米高扬是1949年1月30日下午到西柏坡的。二、米高扬2月8日离开西柏坡赴石家庄机场。因为杨尚昆在2月8日的日记中写到“夜深时已开始下雪”，所以日记应该是在2月8日晚上写的，而不可能是在早晨或上午、下午写的。

　　笔者赞同《杨尚昆日记》中对于米高扬到西柏坡时间及离开时间的说法，并据《杨尚昆日记》所说“朱、任已出发石门”及“弼时、朱总尚未回来”等语推断，朱德、任弼时当是既迎接了米高扬一行，又在他们离开时送行了。对于这一观点，有档案及采访当事人的记录为证。

　　《党的文献》1995年第6期和1996年第1、3期发表的《米高扬与毛泽东的秘密谈判》（上、中、下）三篇文章，为米高扬西柏坡之行的时间及负责接送人员提供了有力的历史佐证。这是苏联安·列多夫斯基披露的当时米高扬一行密访西柏坡的史料，是从俄罗斯总统档案特藏卷中挖掘出来的文件，其中有米高扬就此次中国之行向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提交的报告，在报告中米高扬写道：“1月26日我乘飞机动身前往中国，1月30日到达，在中国一直呆到1949年2月8日。”“凌晨，拂晓时分，我们就从旅顺起飞，旭日东升时飞抵石家庄附近的前日本军用机场。总司令朱德、政治局委员任弼时和翻译师哲前来迎接。”史料还披露：“在2月7日与米高扬的最后会谈中，毛泽东阐述了中共掌权后对经济政策问题总的看法。”

　　从《米高扬与毛泽东的秘密谈判》中可得出以下重要信息：一、米高扬一行于1949年1月30日凌晨抵达石家庄机场，当时朱德、任弼时到机场迎接；二、2月7日，米高扬与毛泽东进行了最后一次会谈，也就是说2月7日米高扬一行还在西柏坡，从档案中“在中国一直呆到1949年2月8日”一语可推断，他们应是2月8日离开的。

　　那么，朱德、任弼时有没有去石家庄送米高扬一行呢？为使上述结论得到进一步证实和补充，笔者采访了当事人潘开文。

　　现已93岁高龄的潘开文老人，西柏坡时期任朱德秘书，曾跟随朱德一同参加了米高扬一行的迎送工作。他回忆说：“苏共代表米高扬一行到西柏坡，中共中央是非常重视的，专门安排了两位书记前去机场迎接，一位是朱德，一位是任弼时，我作为朱德总司令的秘书一直跟随。我们到石家庄机场时，天还不亮，于是就到机场接待室等待客人。在接待室看到两盆煮熟的鸡蛋，这是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早餐。为什么我认为米高扬的飞机是晚上到的呢？因为这是旧军用机场，条件很差，没有引降设施，于是就在飞机场放了三大堆柴禾，准备在飞机降落时点燃作信号用。等了不久，就听到空中有飞机发出的轰隆声，于是我亲自到外边通知工作人员点火引导飞机降落。飞机降下来后，客人们进接待室吃了为他们准备的鸡蛋，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一同向中共中央驻地西柏坡进发。在西柏坡会谈结束后，我又随朱德、任弼时两位书记一同去石家庄送行。”

　　笔者又电话采访了西柏坡时期任朱德卫士长、现已83岁高龄的齐明臣老人。他回忆说：“记得飞机降落的时候是早晨，因为是冬天，天还不算太亮，等飞机降下来后，客人到接待室休息，这时天已亮了，后来我们一同回到了西柏坡。”

　　这样看来，潘开文的记忆是无误的。他所说的晚上到机场，实际上是凌晨到，只是冬天天色暗，天还未大亮。而他所说的准备好的鸡蛋，当是为客人准备的早餐。

　　通过对一些文献史料及对当事人说法的比较，米高扬一行到西柏坡的时间及朱德、任弼时迎送的过程应是：1949年1月30日凌晨苏共代表米高扬一行乘飞机到达石家庄机场，在朱德、任弼时等人的陪同下前往西柏坡。2月8日，米高扬一行在朱德、任弼时的陪同下离开西柏坡，前往石家庄机场，返回苏联。也就是说苏共代表米高扬一行在西柏坡驻留的时间是1949年1月30日至2月8日。

　　〔作者史进平，女，西柏坡纪念馆研究部馆员〕